■ 刘 胜
2003年8月底,我大学毕业,从遥远的江西跨省来到了浙中山区小县——磐安。
那年正值全国非典爆发,全国各地对于外来者的管控真的不亚于现在的新冠,这种情况对于急需谋职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到处投递档案便成了我的日常。我先是有了短暂的广东之行,工作环境和待遇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按理说应该有不错的归属了吧,但我总感觉不到幸福。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现自己心中埋藏着一个教师梦,这也是当初选择师范大学的原因。于是,我再次开始了求职之旅,幸运的是收到了来自浙江省磐安县教育局的招聘通知,这便有了我和磐安教育的故事。
一
刚到磐安,第一感觉是反差非常大,真没想到经济这么发达的浙江省居然会有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退一步想,如果能分到县城学校也还行,谁料想事与愿违,我居然被分配到离县城最远最偏僻的小山村——胡宅乡中心校。
既来之则安之。我怀着对胡宅中心校的美好憧憬,踏上了前往学校报到的公共汽车。汽车在弯曲盘旋的山间公路行驶,足足磨蹭了两个多小时。我忘了自己到底吐了几回,到站时才发现来错了地方。说也奇怪,我下车时居然还真有一位学校领导(尚湖初中教导主任王平)骑着摩托车来接我,这让我又感到些许温暖。看到“尚湖初中”四个字时,才发现我不只是坐车过站,而且也被错接了。原来当天尚湖初中也有一位新教师报到,王主任“张冠李戴”了,于是我俩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起来。暖心的王主任马上联系了胡宅中心校,然后亲自把我送上前往胡宅的车(当时没有直达车,王主任多次叮嘱司机转车到胡宅)。我终于来到了胡宅中心校,映入眼帘的是两扇简陋的铁门,铁门后面便是两栋老旧的教学楼,一栋是小学部,一栋是初中部,没有操场。我的心真的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经过一连串的误车、误接,我到校已经很迟了。学校领导马上给我安排了房间,但床是要自己买的,我便匆匆忙忙跑到街上(其实是村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听村里的人说要到尖山镇才能买到床,但暮霭四起,再到尖山镇已经不现实了,于是就向学校要了一块旧式木黑板和两条长凳,暂且安睡。没想到半夜时分,黑板“咔”的一声,突然从中断开,我便掉落在地板上。我无奈地瘫坐了许久,真有点想哭,然而想到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是实现我教师梦的地方,便不再那么难过了。拼接好黑板,直接躺在地上,安然入梦。
在磐安工作的第一年,我利用假期回江西老家探过几次亲,每次知道我要回去家人都非常开心。我的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生活物资总会被整齐地摆放在我习惯的地方,餐桌上总有我爱吃的辣椒炒肉,坐下聊天时父母问得最多的是“在浙江吃饭还习惯吗?工作顺利吗?”之类的话。一般情况下,我都会说没问题,但有一次实在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并且流露了离开磐安的想法。但让我意外的是,父母的态度出奇的一致,身为老教师、老党员的父亲更是坚决不赞同,还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梅花香自苦寒来”之类的话来勉励我。其实,当时父亲的腰椎做了手术,我因身在千里之外不能尽孝而感到愧疚、难过。母亲曾说:“别看你父亲每次都表现得这么坚强乐观,其实他身体状况不太好,但为了不影响你在外工作,在你面前表现得坚强而已。”我心中更加坚定了要踏实工作的想法,努力提升自己,将来有条件了一定要把父母接到浙江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