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把纵情于山水、寄身田园视为人生一大快事,自然美成了中国人审美的核心。……宋人郭熙《林泉高致》“春山烟云连绵,人欣欣;夏山嘉木繁阴,人坦坦;秋山明净摇落,人肃肃;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看此画令人生此意,如真在此山中,此画之景外意也。见青烟白道而思行,见平川落照而思望,见幽人山客而思居,见岩扃泉石而思游,看此画令人起此心,如将真即其处,此画之意外妙也。”依照画家的视觉去欣赏自然并描摹重塑自然,带着诗人的心怀去观察自然,自然便有了诗的情节,画的韵意。
把大自然搬回家,把诗情画意融入园林,造出一片山水花鸟之境——园林艺术。中国古典园林讲究“虽为人作,宛如天开”,源于自然而高于自然。置身于中国古典园林之中,游人感受到的是群山环抱,水溪萦绕,人只是大自然中的一份子,人与大自然和睦相处,而不是超越征服。中国古典园林各要素依水势、地形而设置,造就宜游、宜乐、宜居如仙境般的优美环境。山水是中国园林的主体和骨架,山是园林的立体空间,给人以古老沧劲之感;水是园林的平面疆域,给人以宁静幽深之美。山因水活,水随山转,山水相依,相得益彰。园林不在大,几杆翠竹、数片顽石、一滩白沙即可营造出“竹间琴一张,池上酒一壶”的天地来。在禅宗园林中,一石可以是须弥山,一沙可作一世界。山、水、植物、建筑、小路、小桥和谐搭配才有美感。“一峰则太华千寻,一勺则江湖万里”,“咫尺之间便觉万里之遥”使人遐想无限。唐代大诗人王维,在《山中与裴迪书》中,他向友人描述自己的园林:“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苍寒犬,吠声如豹……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鲦出水,白鸥骄翼。”诗人笔下的辋川别业正是人与自然和谐的园林圣境。……
——摘自卢瑛 徐国超 康凌霄 薛金国《中国古典园林艺术的内在精神审美》,《中外建筑》2016年第12期
“精神,在审美的意义上,就是指内心的鼓舞生动的原则。”这是邓晓芒先生的翻译。这句话宗白华先生翻译为:“精神(灵魂)在审美的意义里就是那心意付予对象以生命的原理。”后者侧重强调精神可以赋予审美对象以生命活力,前者则强调有着生命活力的审美对象可以使欣赏者的内心鼓舞生动。这两种翻译形成了一种互文,告诉我们无论是美的创造者还是欣赏者还是审美对象本身,都必须具有精神,而且这种精神要处于一种共鸣、打通的状态,这样才能促使审美活动进入活跃、进入想象力和知性的自由游戏,从而使美感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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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一方面说“精神,在审美的意义上,就是指内心的鼓舞生动的原则”,“这个原则不是别的,正是把那些审美理念(感性理念)表现出来的能力”,接着又说“但我把审美(感性)理念理解为想象力的那样一种表象……”。也就是说,审美理念是想象力的创造物,而审美理念又是由精神的能力表现出来的。可见,精神是创造审美理念的想象力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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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如果使想象力的一个表象(即审美理念)配备给一个概念,它是这概念的体现所需要的,但单独就其本身却引起如此多的、在一个确定的概念中永远也不能统摄得了的思考,因而把概念本身以无限制的方式作了感性的(审美的)扩展,那么,想象力在此就是创造性的,并使智性理念的能力(即理性)活动起来,也就是在引起一个表象时思考到比在其中能够领会和说明的更多的东西(尽管这东西是属于对象概念的)。”
这也就是说,审美理念的创造能力和内蕴是无穷的,涵盖着任何语言、概念都无法穷尽的思考,其实这也是讲精神的创造性,因为归根结底,审美理念的这种创造力是由其生命根基精神所赋予的。成功的艺术形象往往是具有自由的富有创造性的生命力,即精神的形象,从而也就具有了不可言说、不可穷尽的意蕴。精神可以激发理性思维的活跃,从而使想象、思维由一个表象出发,却扩展到更多的表象、更多的概念,思考、领悟到形而上的东西,最大限度地接近心灵自由的境界。
——摘自解葳 杨萍《精神:审美理念的灵魂,美感生成的必要条件——对康德“精神”的思考》,《济宁学院学报》2011年第5期

